周江林
每每听《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七弦清音》、《天禅》,巫娜顿现眼前。接着是王摩诘诗的景象到来,犹如云舒云卷: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竹里馆》
一千二百年前,古琴已经不仅仅是古琴,它成为自在一物,并且它还有所承载中国最高级的古典精神的使命。
一直来,中国古人传达“疏通知远”、“广博易良”等传统精髓,一切的一切,是为了让这个快速世界慢一点下来,让我们善意地与他人及自然界诗意地相处。但显然是徒劳,总有一天,我会为死去的诗歌时代而忧伤。
我能意识到,中国传统文章不一定能做到传承,文字是带有社会及功利涵义的,而“洁静精微”精神的音乐(古琴)——这种最抽象的艺术更显得纯净和清朗),其生命力将为更久远。
显然,巫娜及其古琴、缦学堂承载使命。命运是选中它的传人的。
至于巫娜的古琴为何如此吸引我,因为她做到了——诗的音乐性不是一行一行诗句的问题,而是整首诗的问题。
人生也大抵如此。
像王维的诗具有漫长的生命力——其诗歌最终变成王维山水,其抓住的是“象形”一样,巫娜的古琴呈现的也是象形的山水,草木,飞鸟及从善的觉悟,利他的心情。
而在当下时代,这些却是欠缺的。温柔敦厚,恭俭庄敬再做不到了,琴弦就会断。幸好,有巫娜与她的古琴,还有缦学堂。
从来,在人生的时空中,有不同的路。
通常,我们是急速向前,循着时间的轨迹。为实现目标,所谓的奋发图强。
此时,我想起了那几个著名的名字。
我想起了吟游诗人画家高山策马前去,他是去天赐神授的敦煌,从事他年复一年的壁画临摹艺术。
我还想起了一路抄经、雕刻葫芦30多年的来印法师,在废墟上重建一菩提禅院,敦煌行禅,并致力于创建敦煌尼众艺术学院的来印法师。
“唯不安者才得安宁”。索伦·克尔凯郭尔说了,这常常让我激越。
另一种方式则停下来,或慢悠悠地走,欣赏沿途的风景。更诗人化一点,则说:“美啊,你停一停”。
浮士德为了知识、爱情与美的永恒,同魔鬼靡菲斯特签下出卖灵魂的合约,他是一个懦弱的勇者。站在赏美的角度去理解他(浮士德版本很多):“我不入地狱谁入”,这个时候,我愿意成为浮士德:“美啊,你停一停。”此时的他并不惧怕靡菲斯特。
这一段文字,是我随着对缦学堂的了解而说的话。
缦学堂里的“缦生活”,除了一起弹琴切磋,还写字,抄经,画画,拓印,喝茶,读书、插花,演戏,聊天,交流人生等,只要是美好心灵之事,都在徐徐展开。
本来,人生之路并不单一,无对无错。
庄子提出过处世的中道。得到无用的东西,要把它修理好;得到真金,反要隐藏它的光泽。保持中道是一种善见。而在人生中,它是一种平衡术。
当下时代,各处森林被肆意开发,缦学堂也不在林中——但还是有一道远古的光,照射进缦学堂,温暖着每一个线上线下的人。
古希腊医希波克拉提斯说:“人生是短促的,艺术却是长久的;机会是不居的,经验是靠不住的,判断是困难的。”
说得多好啊,可他本人为什么却成为了医师呢?这可长久地困惑着我。
希波克拉提斯还说,“不可伤人乃为医师之天职”。
这是同中国古典精神指向是一致的。
不去想了,听古琴吧。
每一次,面对巫娜的古琴,我就静下来。所谓“听琴有益”(可见我们内心都有不安的一面,人生因而才有各种路径)。
古琴是一份“神秘的文献”,应该只有少数的人掌握着,其特殊要求甚高,高到不再是技法问题,而是心灵面对过去,面对现在,却又要安放自己难于驯服的骚动的诸如此类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得慢慢来,是缓慢的精修。
“慢慢学古琴,慢慢过日子。慢慢让自己变得更好,慢慢的能够全心帮助他人。”巫娜提倡的这种复古的行动可以从“相由心生”“命由心造”去理解。
相比之下,古人与琴相处的关系就相对简单。唐宋的琴人只有一个意义——上升。(比浮士德的境遇选择难度要低)。
一个人必须确实很小,才能真正体会古琴中的意象。每每我听巫娜的各种专辑时,耳根清净,能感觉到阳光落在绿色苔藓上,刮起的一阵凉爽。
看那花草,开时似欲语,谢时似有思,但都是无执。
这么一说,巫娜之琴中的花花草草充满禅意。
遥远的文明之光。文明还是遥远好,别被我们的俗世盗版过来。
还有,古琴听多了,浩然之气也一点一点养成。
巫娜去哪儿啦?
没人知道。
她或许在演出。在练琴。她或许在行修。
她在青草里。在晨雾中。也可能在你走过的十字街口的漫漫人流里。
知道她在哪里,在干嘛是你的情绪。
其实,你可以去听她弹琴,她就在你此刻所听的琴声里,她就在你身旁。她在她的路上,你在你的路上。
人生在世如同旅舍每个早晨有新客抵达一种欢愉,一种沮丧,一种方式一些短暂的觉醒到来仿佛不期而至的访客——神秘者、圣徒、觉醒者鲁米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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