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论文
您现在的位置: 古琴 >> 古琴发展 >> 正文 >> 正文

开一家小店,来装下这个世界

来源:古琴 时间:2022/9/5

山本耀司站在国外时尚之都的街头,突然看到两个日本女人穿着和服从他面前走过,时间在那一刹那忽然停顿,他好像抓住了一个稍纵即逝的感悟:“只有西方人的体型才是美的吗?”在现实世界与意识世界相剥离的瞬间,异域的街头好像静止下来,在满眼都是金发碧眼的性感女郎的衬托下,两个日本女人用和服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只裸露出颈部和后背优美的曲线……山本耀司忽然明白了‘东方的性感’是什么。

西方的审美正在悄悄输出一种观点:西方至上。我们不知不觉中在这种观点中裹挟沉沦,丧失自我,甚至它就是一方泥潭,让我们身陷其中、无法自拔。但是只有当我们把它当作一面镜子时,才能看清自己,挣脱而行。

市场上有一个特别有趣的现象:每个出国留学的女孩、还有一些时常有外事交流的女性,都会去寻找着一种能够代表自己民族性的服装——她们会穿着汉服、旗袍、和新中式服装,在外国人面前展现独特的东方之美;但在国内时,她们却面临尴尬,反而好像没有了场合来展示我们的东方之美。

服装即世界。世界可以容纳东方,但我们的眼中却只有西方,这是一种多么荒谬的现实写照。以至于咪娜在北京五道营胡同开第一家‘NagQu那曲’售卖自己设计的新中式衣裳时,常常会被人误解为:这是给外国人开的店,只有外国人才会买中式衣服。还有客人即使买了也不敢在上班时候穿,因为穿中式衣服哪怕是极简单的设计也会让同事及客户质疑自己的职业性和专业水准。

这些现象让咪娜感到荒谬,她开始反思:为什么中国人穿着中国民族属性的衣裳在中国自己的场景里会被质疑侧目,什么造成了这种心理?她欣赏西方的文化和时尚,但同时也希望东方的美一样可以被看见以及进入我们的日常。

受疫情影响,今日的北京五道营胡同,格外清净,往日的喧哗与情调不再,多了些清净与平和,像是回到了十年前的样子,光影恍惚间有旧时胡同的气息。“NagQu那曲”店里逛的客人很少,多是预约而来的熟客。这种清静的感觉,让咪娜想到十年前,在这里开的第一家店。

咪娜是我认识的服装设计师中最不商业的一位,她在一年之中有三分之一的时间在外边采风,印度、贵州、四川、云南……只要一有时间,她就开始寻找自己。她是国内最开始做室内软装的人之一,从服装买手到服装设计师,再到空间软装设计师,最后又回到服装设计师……

做时尚买手时,感受法国巴黎的西方时尚与日本东京东西交揉的混合时尚……做服装设计师接品牌设计项目时,忽然发现自己当时并不会穿自己设计的衣服……做室内软装设计师时,她发现原来设计的本身是在设计之外……最后因为“NagQu那曲”而重新做回服装设计师时,她又变回了最初的那个喜欢漂亮衣服的女孩,也发现东方文化再造才是自己的宿命……

十年前,咪娜在五道营这条街上开了第一家新中式服装店:NagQu那曲。此后,不管胡同内其他店铺换了多少批,多少个主人。“NagQu那曲”就如同它的气质一样,外边熙熙攘攘,里面安安静静,暗香涌动,花开花谢,在这里一直生活至今,并开了第二家“NagQu水月”店,成为五道营胡同里年头最久的店铺之一。

如同咪娜一样,那曲这家店的空间设计师,也是我的另外一位朋友:知名空间设计师王大泉。认识王大泉在咪娜之前,如果不是这家店,可能至今都无法把这两位好友联系在一起。去年农历八月十六,在咪娜水月店的天台,我们一边吃着火锅、一边喝着酒、一边聊着天、一边唱着歌……

NagQu的水月店让我重新认识了大泉的设计,我甚至认为大泉是中式设计中,未来最有可能成为大师的那个人,因为他的设计足够真诚、现代、包容。最好的设计,其实是空间与“人状态”的同频设计,人性、灵性、神性,环境风水与身心灵合一,把‘人设计在灵性的状态’当中。自然融入、内心欢喜、心灵合一、时空错乱、文思泉涌、高度集中又高度放松、既当下又神游……

大泉的空间设计充满着真诚、现代和包容。我见过太多“不真诚和不生活”的设计,许多人在设计上秉承的是装饰,而非“无用之用”的需要,仅仅一个‘不生活’,就可以让许多空间设计师失去闪亮的光环;而“现代”这个词,更是一种态度和认知,中式设计容易“古”和“旧”,而做到现代:骨子里很中国,气质上很现代,是特别不太容易的,需要对‘之间’有很深的感悟;而包容更难,只有‘大道至简’才可以包容一切。

咪娜曾经给我讲起这家店的设计初衷,她知道自己想要哪一类的东西,但想要的又太多,怕干扰大泉的设计思维,于是她把自己的“不要什么”进行了罗列,大泉又用‘减法’的方式与她沟通,最终呈现在“那曲”水月店的空间设计中。

曾有一位书画家来那曲办展览,他说:“在其他地方办展览总觉得自己的书画作品和空间不相融合,有一种隔阂。但是到了NagQu,就发现立马有一种天然的契合。这种契合感,源于NagQu的包容感很强,气场很稳”。

NagQu的空间,是一个处处都体现着东方诗意的场域。服装虽是店内的主角,却只占了店内的一部分空间,其余的空间则被咪娜给予了那些看起来美而无为的事物,茶室、插花、挂画、天台、水庭、老物件、树木、竹子......平常这里会用于接待朋友和客户、举办展览、开设中华花艺课。NagQu,与其说是一家服装店,倒更像是一个东方诗意的栖居地。

NagQu这家小店,是咪娜用来装下对整个世界的触摸和想象的空间。她喜欢五感的世界: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每周她都会购花材,用插花装点那曲的空间。在我们采访时,一进门口就闻到栀子花、茉莉花的味道,但它们只是放在不起眼的角落里,负责嗅觉管理;而你的视觉,会第一时间被无处不在的插花所吸引,它的插花会和服装的主题形成呼应,既独立成境,又服务于服装;听着时隐时现的古琴音乐,时不时又飘过来一阵沉香的香气;喝着店内服务人员奉上的香茶;触摸着地道织物带来的舒适触感……

一个店,就应该如文字和音乐一样,有呼吸、有节奏、有画面、有诗意、有能量、有气质、有哲理,或许,这个店只是主人的思想和爱好的外化,你可以用知觉感知它,在你离开它时,还依稀记着它的呼吸感、时空感、节奏感、画面感、能量感。感是同频、是交流、是传播、是捕抓、是触摸……

咪娜给我讲起,一年冬天有一位来自香港的八十多岁的老先生走进她的店里,惊喜地发现那曲的店里居然插着几枝盛放的腊梅,老先生激动地说:没想到,在内地一家店里竟能看到腊梅,太感动了。他母亲在世的时候,每年他都会托人从内地购买一些腊梅到香港,只因他母亲酷爱腊梅。只是没想到,北京的一家服装店居然有这样的精神气质。

去过五道营这条胡同的人都说:NagQu一家店的气质,改变了大半个胡同的气质。乍听之下你可能会觉得夸张,但遇见后你便知那曲之美名副其实。那曲虽然不大,但是它超越了一个实体空间的限制,呈现出了一种令人舒服的东方美学氛围。

这条街上的许多店都在学那曲的店面设计:简约、现代、包容,如果你从五道营胡同走过,便会发现许多店都是在用黑色钢板做门头,清水混凝土做内饰空间。整条街,渐渐地都有了一种“NagQu”的气质。

店外熙熙攘攘,充满了胡同的烟火气;店内清凉静谧,充满了诗画的静气。踏入NagQu的店门,那些哗哗流动的水流声、循环不息的古琴乐、自然风格的大型插花、轻盈优雅的中式服饰、气韵生动的书法挂画、意境悠远的水庭,在人的眼耳鼻舌身意之处给予全然的滋润,颇有洞天之感。神说:“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屋顶上玻璃盖板加手工竹丝的设计,使得屋内有千丝万缕的光线穿梭其中,给人以“仿佛若有光”的触感。阴凉处的几颗竹子与光影的设计,则会给人以“曲径通幽处”的神秘感。

NagQu的布局是老北京传统的四合院样式,最引人注目的则属院落中央的那一方水庭,仿照南方园林的设计风格,水庭中植了一株羽毛枫。春天的时候枫树是红色的,然后随着季节变幻开始慢慢变绿。下雨时,雨水从四边的屋檐落下,形成水帘,冬天时则形成冰柱。四时之景不同,在那曲仅仅只是坐着赏景,就能待上一日。

咪娜说:在这样的环境下工作,店员即使遇到再急迫的事情,都不会感到焦虑。那曲就会给人以这样的放松感。对其他店铺来说,设计的首要功能是“促进客户购买”。但对于那曲来说,舒服和待得住才是它的灵魂。

NagQu水月店的前身,是一个希腊餐厅,咪娜接手的时候是盛夏,厨房里还有没收走的发霉的食材和器具,破落不堪。咪娜喜欢胡同,喜欢四合院,认为“四合”本身有特别好的寓意,所以她第一眼就相中了这座保留了传统四合院样式的餐厅,虽然破旧,但设计可以弥补。于是,就有了她和大泉再一次的空间设计合作。

最终,空间设计经过了大泉三次的方向调整,才成为现在看到的样子。外在是传统的四合院,內在以素简的白墙水泥地为主题,加入黑色的钢板增加现代感。空间“取水月之名,造水月之相”。在中庭位置仿照南方建筑辟了一方水池,树木生发其中,房屋绕水池而生,下雨时,有四水归堂,生生不息之意。

此外,大门、穿衣镜、隔墙的圆形设计以月形之具象引月意之抽象和想像。店内的一花一木也多是传统品类,竹子、桂花、栀子、石榴、木香、荷花、睡莲每年次第开放,春夏秋冬各有景致,与衣裳上的纹样交相呼应。

那曲水月店的出现,就像给胡同里投下了一枚“炸弹”,它的东方美学气质影响了周围的许多店铺。

NagQu年缘起于北京,旨在用天然素材制作舒适、自然、和雅又饱含东方诗意与禅意的衣衫,借由传统的纺织技艺诠释当代东方美学。

设计师咪娜热爱传统手艺,产品合作过的非遗项目有:草木染、蜡染、刺绣、缂丝、香云纱、古法织物(绫、罗、绸、缎、夏布、绡、宋锦、彰绒等),她一直在致力于把享誉世界的传统丝绸从博物馆带回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中。

大学就读时装设计专业,毕业后从助理到设计师,再到买手、总监、独立设计师,最后做自己的品牌,咪娜在服装这个行业已经做了二十年,她说:“不知道是我选择这个行业,还是这个行业选择了我,反正这二十年的爱恨情伤都与服装和织染绑在了一起,但至今乐在其中,以后也甘愿受缚。”

说到NagQu那曲的顾客,咪娜脸上绽放出笑容:“她们是一群独立的女性,有大学教授、有学者、有明星、有企业家……”,这个独立不是经济上的,而是有独立思考,不太会盲从的群体。

咪娜说到她其中的一位常客,是国内顶尖大学的教授。每次参加一些国际会议的时候,她都会来NagQu挑选中式衣服,她常说越是国际性的会议或研讨自己越要以一位“中国女性”的身份出现。

咪娜说:“NagQu有很多长期在国外生活或是在国外工作中需要接触外宾朋友的客户,她们很在意自己的身份认知,常常会有意识地选择优雅低调的高品质中式服装来作为自己外交活动、企业年会、晚宴或度假等不同场合的着装。”她的客人们常反馈给她,穿着自己民族的衣裳,在国际场合中获得的赞誉更多。

如今,有越来越多的高知女性走进NagQu,她们愿意以中式服装来代表中国女性的身份。她们也认为只有我们对自己的民族和文化认可时,才会赢得别人的尊重。

咪娜也认为服装不止是外在的审美,更有一种“内在能量的凝练”,就像高跟鞋,一穿上马上气场就会提升。更多的时候,咪娜的这群“闺蜜顾客”,一到那曲就对她说:“亲爱的,过几天有个特别的活动,我是来挑‘战袍’的”。NagQu的衣裳能成为客人们力量来源的一个部分,也是咪娜觉得特别欢喜的事情。

在NagQu,你可以看到许多顾客都是母女,妈妈是咪娜的长期顾客,女儿从十六七岁开始也耳濡目染地开始穿中式衣裳。母亲在国内用衣服表达自己的身份认知,孩子在国外求学时亦用衣服表达自己的身份认知。这是一种寻找,一种环境给予人‘文化身份’的独立寻找。

那曲的每一件衣服,哪怕细小到一颗扣子,咪娜都要亲自敲定。常有名人来那曲选衣服,咪娜也不在意,更不会让店员当成招牌一样向客人宣传。更甚者,在咪娜设计的每一件衣服上,都不会出现任何有关那曲logo或设计师身份的印记,她希望客人的购买只是因为单纯的喜欢。

好的衣服自己会说话,这是我在那曲的服装上看到的自信。更重要的是,那曲的顾客都是非常独立的女性,她们不相信任何噱头、奖项或者名人,只相信自己独立的审美和判断。在NagQu那曲店里,你会时不时地遇到“独立而美丽”的人,她有可能是全国知名的某位女先生,有可能是特立独行的某位女艺人,有可能是一流大学的某位女学者,还可能是商海纵横的某位女商人……

常常有客人穿着咪娜设计的衣服,在隆重场合被盛赞或是在街头被“追赶”。一位客人,穿着咪娜设计的蜡染连衣裙去法国奢侈品店逛时,出门走在大街上时,被奢侈品店店员追上,追问衣服在哪里买?怎么被设计出来的?

另一位身着那曲服装的客人在洗手间被人家一直盯着看,后来那人实在忍不住过来问她的衣服,她说是中国国内的设计师所做。还有在国外留学的年轻女子,穿着那曲的衣服走在西班牙街头,被老太太一直追着她夸漂亮。这样的案例在那曲数不胜数。

西方人好像是我们去欣赏中式服装的一面镜子,借由他们的眼睛来看到原来中式服装如此之美,与中国人的气质天生契合。但往往我们身处国内时,却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反而还多了很多误解。

咪娜希望她的中式常服能成为中国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融入到日常的生活方式中,就像中国人习惯于喝茶、吃中餐一样。

她的性子淡淡的,甚至有些佛系的随性自在,但对服装却有着近乎偏执的执着。她常说:太过爱惜羽毛的人,事业是无法做大的,而我深知自己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以她的性格来说不可能一年做三十家店,但希望可以一家店做三十年,能够养活自己和小团队,能够满全世界地出去看自己喜欢的布,能够手艺人沟通碰撞、采风和获取灵感,并带回来和大家分享。

咪娜说:最初在设计时,就是以中国的陶瓷器物、水墨书画、庙宇建筑、诗词歌赋为灵感,如看到汝窑的「雨过天云破处」,开始照着老瓷片染天色布料;因为看了八大山人的画作开始惦记着把墨色绘在极简的廓形上做无形又有态度的衣裳;因为那句「净绿水上,虚白光中」开始想要做一屋子白光之中荡漾着的清涼之色……因为,服装设计的精髓全在服装设计之外。

天地玄黃、紫云出岫、白水微尘等山颜水色都成了那曲一个个系列的灵感来源,也许正因如此,才常常有客人说那曲的衣裳颜色有一种「情境感」,她说这种情境就是中国传统色的浪漫之所在,客人和那曲的心意相通之处,恰是因为“文化同源山水同境”而自然生出的共情。

当然,为了染出这种浪漫的传统色,咪娜还一个人背着背包去云南和贵州的山区走访,也跟着清华美院的杨建军老师和日本的山崎和树老师学习系统的蓝染和其他草木染色。她总觉得只有自己动手染色才能更好的理解这个颜色,且学会染色,才能与合作的少数民族手艺人们有沟通的语言。

以往古人看到一种触动内心的景色时,会作一首诗留下纪念,但对于咪娜来说,她说自己不会作诗,她只会做衣服,所以每当她看到触动自己的景物或诗词时,她就希望把这种感觉做成衣服。衣裳就是咪娜的诗。

咪娜的衣服常常给人一种大逍遥的感觉,一件衣服里既有女子的阴柔之美,也有男子的阳刚之气。任何年龄、任何身材、任何气质的女性都能在她这里找到属于自己的中式服装。

最初在上学时期,咪娜学习的是西方服装史,以式剪裁流行风格为主,对东方的纺织品剪裁了解的很少。毕业后从事的买手、服装与家用纺织品设计等项目,参照的无一不是国外的潮流和时尚指向。

三十岁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咪娜一直是走在时尚最前端的人。但三十岁的那一年,她忽然开始厌倦做作品时追逐奔波的感受,开始对快流行心生质疑、对设计本身产生质疑,开始思考当下设计的意义以及未来的方向。她希望自己可以慢下來,做一些能够自然生长的设计,而不是稍纵即逝,被流行裹挟,又迅速被抛弃的设计。

在那个時候,咪娜创办了那曲,但只是售卖天然材料、品质上乘、颜色做工考究、日常易于穿搭、不受流行影响的产品,还并未确定要做中式风格的服装。她只是明确地知道了自己不要什么,但想要呈现给大家的东西在那时其实还没有完全浮现出来。

第一家店铺于年在北京的五道营胡同开业,那一年的冬天咪娜去了云南,第二年又独自背包去了贵州。在探访那些古老的纺织品和传统手艺时,她一下子就被民间工艺的美所震撼。在古人的智慧与审美面前,她忽然深切地感受到从前自以为是的、外人看起来绚丽、市场也认可的大多数所谓「设计」的单薄与浅显。

回到北京,她上班途中日日骑着自行车穿越国子监、孔庙和雍和宫,她忽然觉得这些历经了几百年沧桑,如今依然伫立在这的古建筑,是如此之美。虽然苍老,但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心安。她忽然意识到:建筑如此,服裝不也是一样么?所以,她决定开始只设计中国味道的衣裳,因为中式服装就像中国的古建筑一样有一种让人心安的感觉,是一种能够长久生存的美。就这样,在服装中找不到的方向,咪娜在庙宇庭院、楼阁水榭中找到了答案。

虽然咪娜在那时决定了要做中式衣服。但她知道中式设计绝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当时市场上所认知的那些中式设计只是一些象征性符号的叠加,用西式的产品结构,印上中国的符号或图案,她觉得这些徒有其表,形似而神远。中间空空的设计不是中国的造物观,不足以打动人心。

她认为,文字、音乐、艺术、工艺等都是文化的一种表现形式,如果想做好中式服装,就必须先了解中国文化。而中国文化之深广,时间和空间的脉络如果不厘清楚,审美体系便是混乱的。自己当时只是一个中国文化的小白,所以,必须要从这些基础开始学起。且五道营胡同周围临近雍和宫、国子监、孔庙等传统文化氛围浓厚的地方,身处其中,也让她感觉到中国文化不止博大而且有趣。

以前咪娜喜欢去看当代艺术展,但从那个时候她开始迷上中国画展,特別是宋明的禅画。也开始流连于古陶瓷和古家具展、北京和景德镇的古董市集、二手家具市场、台北故宫的定窑特展、北京故宫的龙泉窑展和明末四僧展,就连王世襄老先生写的明式家具都给了她特别大的影响。就这样,她以想做中式服装的这颗初心为起点,一点一点的开始探索中国文化,从庙宇楼阁、到家具器物、再到水墨书画、点茶插花、诗词歌赋、最后上升到中国哲学,现在的咪娜,对于文化已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并做着知行合一的实践。她认为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弱水三千,只取一两瓢,就够自己研究一辈子的了。

咪娜说:美是相通的,服裝上的疑惑,答案一定是在其外而不在其内。找到方向是因为传统建筑,找到那曲审美的依止、品牌的调性,便是来源于绘画、古陶瓷和家具。

她一直记得二十六七岁迷茫时曾想要出国再读书,一位前辈跟她说的两句话:一是多去行走,多看。二是,中国老祖宗的东西够你用一辈子的。咪娜说,正是这两句话,让她一直受用至今。工作之外,咪娜常常独自背个包就去往少数民族山区、东南亚国家和日本学习走访。而前辈对传统文化的坚定是最早种在她心里的一颗种子。

咪娜刚开始经营店铺的时候,新中式的设计认可者少,那时也还没有国家主流的推广传统手艺和非遗,大环境让咪娜觉得看不清未来。但她的一位忘年交的导演阿姨跟她说:“咪娜,你要坚持住,不要小看这股回望的力量!”正是这句话,让她一直记在心里。

如今,如她所言,随着传统哲学思潮的回归,随着物质生活的绚丽和丰富,开始有更多人回过头来寻找真正与自己心意相通,似曾相识的中式着装。如今,在咪娜身上,可以看到一种很深的安身立命感。对她来说,NagQu那曲是她的安身之处,她与NagQu那曲这个空间早已相生相融,共同生长。立命则是咪娜借中式着装之事,把中国文化之博大精深带到世人眼前,在现代语境下用当代语言诉说中国文化,帮助人们借由外相探寻对故乡文化的回望。

设计新中式服装,对咪娜来说更像一场自我的修行。咪娜说:这是我下半生一直要做下去的事情。而NagQu那曲这家店面,则是她的道场。这家小店,装着她对这个世界的触摸和发现,也滋养着她的世界。

咪娜说:“中国地域人文之美、文化之繁盛、历史之久远沧桑,她也仅仅取了一点点乳糜就借题发挥开了这十年的衣裳铺子。

“明來处,知去处,晓归处”。她认为这句话对每一位传统着装的设计从业者都是非常有意义的。只是中国传统文化涵盖之广博,不是轻易可被知的;未来的再造之路漫漫,不跌几个跟头不历经反复也是不可能明的。且即便知了过去也不能被过去所缚,传统再作不是文物复刻,是要把过去带到现在,而不是把我们带回过去。

咪娜说:“如今,传统着装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只是再上路的新中式服装应更多地注重实用性。在设计上,神韵大过形式,只有自在、舒适、充满趣味,好看又好用的设计才会在此时的土壤里发芽生长。”

她为NagQu那曲定下了“传统手艺,当下再作”的方向。她说传统是NagQu那曲的依止,当下是NagQu那曲不能忽视的现在。再作而不是再造,因为一切不是从无到有,而是从一种存在到另一种存在,这其中不只需要手的力量,更需要心的指引。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zyzl/1613.html